看戲碎碎念

年後 整個人整個心思散碎到一種很荒謬卻又無可解救的境地

僅僅只是吞噬咀嚼文字 都覺得艱難了起來
更別說 要寫什麼要說什麼
但覺筆禿詞窮 只能啞口無語
連在心頭晃動的情感 也都飄渺輕淺了起來

我知道 這是原以為絕跡 卻在不意間悄然翩至的慣常低潮
而 唯一的解藥 是 時間
(話說 我的好多問題 唯一解藥都是時間哪... (笑)只能等待時間給我答案)


然而 意料外的“Becoming Jane” 意料外的惆悵 竟像糾結的細索 勒得我喘不過氣來

剛看完 也只是淡淡的遺憾
只記得 男主角那雙深深的藍眼睛

沒想到 藍眼睛的惆悵在我心裡飄飄蕩蕩 紛擾不休


沉甸甸的惆悵 壓在心頭上 日子久了 會壓出難以磨滅的印子
我怕 這份惆悵會使得低潮的景況 更加蕭索寂寥

所以 寫下藍眼睛裡的幽幽深深 那是撼動我的心的根源
紀錄下藍眼睛帶給我的悵惘 希望那難解的愁緒 可以從筆尖流洩而出 慢慢隨時間逐漸淡去


=====

“Becoming Jane”(珍愛來臨) 原來是Jane Austen 半傳記半杜撰的愛情
觀影之前 並不知道是Jane Austen的故事 也不知道Jane的生平

而 年少讀過的[傲慢與偏見] 或許是Happy Ending的緣故
儘管算得上很喜愛 不過也就是一個記憶裡很美好的故事
小說就讀過這麼一次 改編的電影 倒是不曾看過

看著Jane跟媽媽爭執
才問了聲”是講Jane Austen的故事嗎?” 朋友答”是”
雖然[傲慢與偏見]也只讀過那麼一次 心裡對達西與麗莎的記憶很淡薄
看著電影裡的Jane跟Tom的針鋒相對 讓我有種”原來[傲慢與偏見]竟是Jane的親身體驗”的感覺
我不熟悉當時的時代背景 但看著看著 慢慢也能知曉
那是一個”女性是男子附屬品 女子不該也不能有獨立思考空間”的年代


整個故事 看來很淡很淡
正如同後來搜尋到的影評/觀後感
很多人都說 覺得男女主角間的愛戀濃度不夠 看不出深愛的張力

很平靜的敘事 不激烈但很隱忍的故事 有著尋常的諸多情愛糾葛老梗
所有深切的熱情 卻在最後五分鐘爆發開來
往前回溯 才發現 原來隱忍在平靜面容下 藏在符合禮教的舉止下 有多麼熱烈的深情


越細想 越發現
整個故事 其實是個很壓抑的愛情故事
很英國風格的保守壓抑
正如Jane在舞會上對Tom說的
“一個有教養的淑女 是不會在別人面前表露出她的熱情”

連這份壓抑也是如此節制有禮 不像其他藝術片裡壓抑的黏膩

導演用很清淡流暢的敘事方式 拍出這段很英國風味的愛情
卻也是因為這樣的清淡 初始不覺得其痛 而餘痛悠遠綿長


乍看男主角James McAvoy 覺得不帥
(其實從頭到尾 好像也都不覺得他帥
但沒想到 我居然被他的藍眼睛 迷得顛顛倒倒了起來 囧”)
但看著看著 我卻迷失在藍眼睛裡面
被他瞳裡壓抑的情感深深震攝 失落地像是被勾掉了魂魄

James演出那份屬於Tom的吊兒郎當 放浪不羈 也演出他既自卑又驕傲的矛盾

Tom穿著昂貴的華美禮服 拿著手杖 優雅高傲地行走著
那身影流露出的傲慢 一直深深地停留在我的心頭


而Anna Hathaway也演出那份特立獨行的不凡 獨立有主見 靈活鮮明

那樣的年代裡 就是要Anna飾演的這個脾性的Jane
才能堅持婚姻裡面 必定要有愛 沒有愛 寧可不婚
才能堅持著 不用婚姻 換來安穩富裕的生活
才能堅持著 靠著自己 以筆維生 堅持著成為卓然一家的作家

對於女主角為人詬病的美國甜心長相 不夠英式style
我倒不那麼在意
因為有那個氛圍 意到境到情感到 就能讓我有所共鳴 而產生認同
(越來越覺得 我真是個不挑剔的觀眾...)(笑)


相逢在一個家庭聚會上 雖是個很平淡的開始
不過 也頗清楚地描繪出兩人的個性
Tom的傲慢──不在意地遲到 不耐煩地聆聽Jane唸信
Jane的單純──很認真地寫信 很認真地唸信 很熱切地期待大家的回應

卻因為他的言語 激怒了她 讓兩人有個很不對盤卻深刻(?!)的開始

聚會完畢 他漫步在林間時 偶遇她
Jane對於Tom的評語的反擊 他有些不可置信的詫異
這段兩人的對白、反應都很有趣
不斷地向對方行禮的設計 既有趣又符合時代禮儀 也確實很有嘲諷的感覺

圖書館無意間相遇 Tom對Jane的挑釁
Jane讀完書後 兩人在河邊的對話
以及舞會上的針鋒相對
兩人之間旗鼓相當的你來我往 頗是精采
我其實很愛
因為愛苗在這之間 悄悄滋長 勾勒出雙方情感的構圖
(原來 還是這樣的愛情故事吸引我啊...)(笑)


Jane愛上Tom的情感軌跡 顯而易見

或許是因為整個故事是以Jane的角度來描寫
很容易感受到她少女情懷青澀的初初愛戀
眼神 笑容 思緒 肢體語言 無一不受到他深深的牽引
怎樣也掩抑不住 心底抽芽後 迅速成長的愛苗

如此強烈地意識到他的 在 或 不在
因為 她所有的甜蜜 都只為了他而存在


但Tom對於Jane的愛戀 相較起來 感覺似乎有些突然

一直處於曖昧氛圍裡 模糊地叫人看不清他的思緒
直到在湖邊一吻之後 才熱切地吐露心聲──而且還是她先主動示好 他才無法再故作鎮定
他的感情歷程 似乎付之闕如 熱情彷彿憑空而來地突兀

但仔細想來
以Tom那般驕傲自負的男子 那樣容不得拒絕的自尊傲慢
糾葛在沒有財富 必須仰人鼻息 無法自主的自卑 與 想要愛她卻只能勉力壓抑的張狂愛意
這是多大的掙扎與痛苦?

我仍記得
兩人在舞會上爭吵之後
Jane跑出宴會廳 Tom追出去 卻在樓梯上停住追尋的腳步
那遲疑的停頓 帶著多少的心痛與無奈?


那種種看似淡定的神色 都是用來掩蓋他的情生意動的吧

給不起她幸福的保證 所以也只能緘默 假裝不明白她的心意
既然無法回應她的熱情 也只能偽裝冷漠 或許可以隔絕兩人間靈犀相通的強烈吸引

然而 Tom再怎麼冷靜自持 再怎麼驕傲
遇上心上人這樣赤裸裸地表露情感 怎麼可能無動於衷呢?

苦苦壓抑 以為沒有能見天日的一天 沒想到 居然還有說出口的機會
終於迸發的熱情:”I’m yours!” 當然顯得特別急切激情

我確實感受到Tom情感裡的真摯與強烈


去舅舅家拜訪 希望可以獲得舅舅的認同與支持
這段其實我也挺喜歡

攜手出訪 有種兩小無猜 私奔脫逃的況味
像是兩人就此相伴 浪跡天涯 直到地老天荒...可惜 最後並不是(嘆)

兩人在舅舅家相會時 眉目傳情 偷偷牽手 我也好愛啊
因為好甜蜜啊...(打滾)
(因為偷偷摸摸 所以特別甜蜜?!)(笑)


晚上 Tom擎著燭臺 跟Jane並肩而行 喁喁私語
昏暗的燭光 印照著兩張幸福的臉龐
忽然 覺得 能有這樣並肩而行的幸福 能放在記憶裡的美好 也就不枉這一段的傾心相愛了
(事後回想這乍現的感想 還是...會心酸)


而舅舅的反對 背負著家中龐大的經濟壓力 Tom只能選擇家人的無奈
那一瞬間 面對愛情 他竟只有怯弱

這樣的Tom毋寧是令人失望的
面對現實與愛情的兩難 竟然連一絲絲反抗的勇氣或作為都沒有


Jane不可置信又傷心欲絕 只能離開
離開的背影 是如此堅決 沒有停頓也沒有回頭

她愛Tom多深 離開的絕決 就有多堅定
她捨棄了所有 執意與他出逃 就已經擔了可能會有的罵名

然而 竟然面對了兩難選擇下被捨棄的結果

這樣近乎無情粗暴的對待
也難怪 Jane的不可置信 又驚又怒
”你沒有其他的話想要跟我說?!”
原來...原來你的真心 也不過如此而已

是不是女子在愛情裡 注定永遠都比男人勇敢?
在窗邊凝望著她離開的背影 他又是怎樣的心思呢?


目送著Jane的離開的Tom
後來又來到兩人初相遇的林子間 遇上了她與她的友人

原以為整理好心情 屈服在命運的旨意之下 接受宿命的安排
但卻不由自主地來到這個相遇的地方(Tom是有意還是無意間來到這邊呢?)
原以為 已經深深藏好的感情
聽聞Jane與Wisley訂婚的消息
雖然是自己先背叛了這段愛 仍是心痛無比 無法忍受
想來質問她 怎麼能夠?怎麼可以?

看著站在眼前 渴慕的人兒 壓抑不住的愛意 衝動地做出私奔的決定


私奔的開始 很甜蜜
我可以感覺到 兩個人身上的每個細胞都呼喚著 好幸福好快樂!
直到Jane發現Tom的家書
之後 沿途深思考慮 她的心裡 天人交戰
終終決意放手

我很愛 兩人在中途休息站的對話
因為那份相知 與 那牽扯著痛苦 不捨 愛戀的理智


Tom真的很懂很懂Jane
Jane一開口 Tom就懂了她想說什麼
而Jane又太過有智慧
[罪惡感會侵蝕我們的愛,直到我們相信我們從來沒愛過...]

忍不住心裏輕輕嘆息:
Jane啊Jane 妳可不可以不要這麼理智?
就這樣瘋狂地愛一場 即便最終成幻影 不也是成全了這場愛戀?

雖然 好希望 兩人就這樣不理智下去
但也明白 Jane說的是人性中的真實
(是因為這份睿智 這份看穿人性的靈透 所以她書裡的腳色特別吸引人?!)

雖然清楚知道 用家人的不幸 來成全的愛 會讓兩人無法得到真正的幸福
但真的好不捨兩人註定的別離


雖然 Tom試圖挽留住Jane 卻無法再理直氣壯
挽留 變得既心痛不甘卻又無奈無力
因為他深心裡也明白 她說的是事實

分離時 車窗外漸漸變小模糊的Tom的身影與面容 有著隱隱的不甘 卻又無能為力的無奈
Jane的戀戀不捨 與 放手成全的心痛

整個好令人扼腕惆悵...


多年後的重逢
看到熟悉背影 Jane眼波裡的震動 是多麼地驚滔駭浪
隱忍那麼長遠的思念 日日夜夜仍不停地溫習著
所以即使過了那麼多年 仍是一眼就識出 那是他

是那個他 那個絕無僅有的他


而他的倉皇匆促走避
如此匆匆走避 當下我覺得Tom好無情:
這麼多年過去 好不容易見著了 你卻要隔絕我隔絕成這樣?

但細想了 真的是”有情還似無情”哪
因為相見爭如不見...

能說的 想說的 要說的 彼此都已知曉 那又有什麼可言說的呢?
與其相見徒添悵惘 倒不如不見了吧


中年的藍眼睛 不再蔚藍
褪去年少的輕慢 顯得節制有禮

兩人恍如隔世的面對面 近在咫尺 卻是咫尺天涯
相隔的 豈止是咫呎?還有橫亙的歲月 人物 與怎麼也跨不過的身分(使君有婦啊...)

淡淡地介紹”這是我女兒Ms. Lefroy 她是你最忠實的讀者”
我的心裡幽幽歎息 那你呢?你應該更是Jane的忠實讀者吧?
Jane的一舉一動 你怕也是瞭若指掌吧？畢竟你知道她的理想 明白她的心情

越是淡然 其實 隱忍的感情越是深刻


聽到Tom喝止女兒 原來女兒跟自己同名的震動 Jane深深地看了Tom一眼
那複雜的一眼裡 有吃驚 有感動 也有瞭解

而Tom急急喝止女兒的激切 也洩露出他對Jane的情感
不想使她為難 不想再做任何一件她不願意去做的事情
出於想要保護她的急切心意
於是乎 想也沒能多想 就喚出那一聲原本不打算讓她知曉的名字

或許是這份意外的感動 讓從不在公眾場所朗讀的她 破例答應為他的女兒唸了一段書
呼應了兩人初次相逢時 Jane讀信的開場

而 讀完書 兩人對望微笑 相對無語

因為什麼都不需要多說 彼此了然於心
微笑 已是最好的祝福

最後鏡頭帶到Tom手上的婚戒 對照Jane潔白手指 空無一物 令人感傷


這段感情 對照另一段支線故事──Jane的哥哥與寡婦 特別令人覺得慨歎
寡婦(記得是伯爵夫人)因為有錢有地位
所以 雖然與Jane的哥哥的愛情 在當時不合禮教 但仍走到了最後
看著中年的Jane 身邊伴著哥哥與伯爵夫人 怎麼會不為Tom和Jane早夭的愛情深深嘆息呢?


講到哥哥與伯爵夫人

我愛伯爵夫人的通達人情
如她與Jane說 錢是讓Jane的哥哥留在她身邊的手段之一
她與Jane、Jane哥哥一起去拜訪Tom舅舅的優雅
最終伴著Jane時 不慍不火地看著兩人的一切
自始至終 總有種看透世情的通透自在


我也愛Jane哥哥對Jane的親愛與護衛

無論是 與Jane拜訪Tom舅舅家 始終都是一種保護的姿態

或 回鄉之後 想告訴妹妹Tom訂婚了 卻又擔心妹妹的情緒 難以啟齒
只能先提說他在這附近探視朋友
在伯爵夫人輕描淡寫地說了”他訂婚了”之後 看著妹妹的眼神 是擔心緊張的

多年後 看到妹妹眼波震動 就明白她的心思 追出去找Tom
對Tom的女兒說“我妹妹從不朗讀的”

都很有哥哥對妹妹的疼惜與了解


我還愛Jane媽媽與家人對Jane的慈愛

在私奔事件之後 面對Wisley阿姨的冷嘲熱諷 顯現的護衛與支持 “她有家人”
對照一開始 媽媽要Jane嫁入豪門的堅持 不惜以很激烈的態度去責怪Jane
這樣的轉變 其實是讓我很感動的
其實 媽媽要Jane嫁入豪門 也是不希望她受苦
最終Jane讓她失望了 但她終究還是接受了Jane的決定

無論女兒做的是怎樣的抉擇 她終究是希望她得到幸福 如此而已 這是身為父母的痴心哪


講回Tom跟Jane

我很愛 故事裡塑造的Tom
心裡藏著極大的熱情 像火山
但因為責任 因為理智壓抑著

而壓抑著的火山並不是死亡 只是休眠
看似平靜 卻仍有滾滾熔漿悄悄地在底層沸騰著
以一種足以將整個世界融化的溫度與能量 靜靜地沸騰著

從剛開始 很理智地壓抑著對Jane的心動
到面對Jane的表白 無法再冷漠下去 感情瞬間爆發

然而舅舅的反對(去拜訪舅舅 這是經過精心計畫的) 讓他的理智又戰勝私情

林間重逢 又遇上Jane 加上她訂親的刺激
奔放的情感又竄出頭 豁出去地無視自己所背負的責任 捨下所有的牽絆
(我覺得這私奔 真的是無心插柳
正因為並不是事先計畫 意料之外
這表露才特別顯得真心 顯得Tom的情感澎湃 完全無法被理智壓制了)

我喜歡這樣有轉折的Tom 這樣有真實血肉的Tom

原本我不懂 明明是Jane的遺憾 為什麼我的心裡 滿滿都是藍眼睛的惆悵?
雖然Anna Hathway演得不賴
但我覺得James McAvoy的煽動渲染力 或者說 爆發後座力更強了些

慢慢想清楚 故事裡的Tom也有深深的悵惘
大概是我很容易被愛情裡的苦苦壓抑撼動吧?! 囧

Jane的不壓抑 是因為她用終身未婚 來表達她的愛意
Tom的壓抑 是在一切圓滿美好之下 節制有禮的壓抑

所以 我感受到藍眼睛壓抑的情感 被這份無法圓滿成就的愛戀 弄得惆悵惘然了起來

如果 Jane最終嫁給了Wisley 或許我的遺憾 會稍減

至少 兩人都在一種不完美的幸福裡 過著自己的人生 從容地向前看
但 Jane的孓然一身 對照著Tom有妻有女
即使是Jane甘心選擇如此──懷抱著那份情感 也是幸福
但總覺得悽涼

而且我真的覺得 Wisley是個好對象──不單單是有錢而已 他是真的理解Jane
“她在做什麼?” Wisley的阿姨問
Wisley理所當然地回答”寫作”
Wisley的understanding 讓我相信 Jane嫁給他 會有被暸解被愛的幸福

然而 我也能明白 那樣不被世俗眼光牽絆的Jane 是不會選擇Wisley的
──若Jane是會為了世俗價值選擇Wisley的話 那她也不會是那個堅持要寫作的Jane Austen了吧


於是 她人生的縮影 現實人生中的殘酷 留在小說裏面來圓滿


此後 傲慢與偏見對我而言 不再是個圓滿幸福的結局
總會有著藍眼睛裡無法言說的遺憾...